然后。

*本来想完全写完之后再发出来的，不过感觉前路漫漫，先督促自己一下好了。

*二期动画快完结了，舍不得……

与我同在（1-3）

——轰君？轰君……

 

睡梦里好像有人这样呼唤着他。

可是也不能确定这一定是叫他，光是他的家里就有那么多人都可以被称为“轰君”。那个像是仁侠漫画里的N代目宅邸一样的房子里，住着五个姓“轰”的人，他还是其中最不情愿的一个。

如果可以的话，希望不是这个。

如果能重来一次的话……

 

——轰君……ショート！

 

轰焦冻猛然醒了过来。

他并没有像过去的每一天一样，当方形的吊灯中心垂下来的灯绳先出现在眼前时，再不情愿也要爬起来摸到卫生间洗脸刷牙，把红白两色的头发从对方的阵营里顺回来，套上校服提上书包去一楼的餐厅吃早饭，边吃边打呵欠。

他现在没办法做这些事情。

 

他确信自己睁开了眼睛，可是就好像太阳被人用黑布蒙上、遮蔽了全世界的光源一样……

 

除了一片漆黑，他什么也无法看到。

 

“轰君，是我，绿谷。”

“嗯，听出来了。”

 

虽然表情看起来有些茫然，但在绿谷出久面前的这个人并没有因为现在的状况而表现出惶恐不安的样子。能够正常的和他对话，那就证明轰焦冻多少理解了自己的情况，并且接受了自己现在什么都看不见的事实。

绿谷叹了口气。这个人表现的也太过靠得住了，这样反而会让人不安的吧？

 

“昨天，我们实习的事务所组织的联合任务……你还记得多少？”

“昏过去之前的内容，大部分。”

 

看来自己的任务少了不少。绿谷从塑料椅上站起来，打开置物柜抽出一个纸杯，兑了200cc温水之后插上吸管，小心地将吸管口递到轰焦冻的嘴边，看他反应了一秒之后开始喝水了才按了床头的护士铃，告诉她36床的病人醒了，请她叫医生过来。

轰喝了两口水之后松开了吸管，哪怕什么都看不见，他也还是朝着杯子递过来的方向下意识地抬了抬头。

 

“绿谷。”

“嗯，你保护的那个孩子没事，只是受了惊吓，家长已经接她回家了。”

“那就好。”

“……说起来，你知道这里是医院吗？”

“闻到了。而且你不是按了护士铃吗？”

 

对方接受现状的速度太快，看两个人的反应还以为是绿谷现在看不见了。他本来准备了笔记本三页还多的量用来安慰在昨天的任务里因为保护普通民众而被敌人的个性“致盲”击中的轰，结果现在看起来完全用不上了。当然他本来也觉得对方大概不太需要，但是眼下这个人的样子也实在太过冷静，仿佛失明这件事对他来说根本不是什么大事。

会有这样的人吗？

绿谷几乎不敢相信。

不论是雪白的天花板，绿色的床帘，还是褐色的组合柜，红白相间的探病花束……还是活生生的，站在他面前的自己，他全都无法看见了，可是他看起来并不是特别在意。

 

人类百分之九十的信息都来自于眼睛。

失去百分之九十的世界这种事也可以不在意吗？

 

“轰君……”

“以前，也发生过类似的事情。”

 

轰手里喝空了的纸杯被绿谷拿了过去，于是空下来的左手在半空中慢慢移动，最后摸到了左脸眼周带着烫伤的地方。像是确认什么一样，他又抬起了一只手，在眼部平行的位置来回摸了一圈，最后才迟疑着放下来，并且随着动作缓缓低下了头。

 

“那一年这一片都烫伤了，在医院治疗结束后缠上了很厚的绷带。这次好歹不用包起来了。”

“……”

 

绿谷禁不住捏紧了手里的空纸杯，他张了张嘴，可是却又不知道说什么好。告诉他警察那边调查的消息说三到五天内就能恢复不用担心？又或者说就算包起来也没关系，轰君还是很英俊的？

不对，都不是，这个人需要的不是这些。

他又想起对方刚刚摸着自己的脸来回确认的动作，一时冲动抓住了轰才放下的手。

 

“轰君，不要害怕。”

“？”

“我在这里呢，你不要怕。”

 

直到听到这句话，刚才仿佛自己身上什么事都没发生一样的那个人原本十分稳定的手忽然微微颤抖起来。他回握住绿谷那只伤痕累累的右手，如同戴着假面的脸上表情开始一点点松动，他的眉毛像是接通了电流轻轻地抖，灰蓝异色的、无法聚焦的眼睛也好像终于染上了一丝恐惧的神采。

 

“绿谷……”

 

他叫了一声绿谷的名字，仿佛有什么想要说。然而下一刻，主治医生带着两个护士还有准备询问口供的警察便走了进来。绿谷的目光短暂的从轰的脸上移向了出现响动的病房门口，可是当他再把视线移回来的时候，轰的脸上便什么表情都没有了。

 

好像从一开始那一丝动摇就不存在一样。

 

 

>>>

 

 

“那小久君一会儿就去给轰君送讲义吗？”

“嗯……地址已经用Line发给我了。”

“路上小心啊绿谷君！说起来你是不是在抖啊？感冒了吗？！”

“不、不是……”

 

骚动过去的第三天是星期一，雄英高二A班的英雄科课程依旧照常进行。在早上的班会时间，他们的班主任相泽消太向大家通知了周末没有回宿舍的轰焦冻因为在实习活动中负伤失明暂时不能来上课的事情，又顺便安排了绿谷出久在这几天负责把讲义和笔记送到出院后回到轰家自宅的轰焦冻手里。

 

——这两天的话破例批准你住在轰家，安德瓦已经同意了。

 

相泽说这句话的时候连眼皮都没抬，却着实让绿谷困扰了整整一个白天。托他的福，绿谷中午吃饭的时候险些被猪排的炸衣噎死，下午的英雄基础课也被濑吕的胶带裹了个严严实实，成绩实力垫底。

 

没办法啊？这是没办法的事啊。

被Midnight因为精神不集中罚做体力基础训练200次的绿谷几乎想要抱着头蹲在地上。

那可是“轰家”啊！让我住进去啊？住两天啊？安德瓦还同意了啊？！

绿谷内心的呐喊几乎要冲破脸上的雀斑飞到房顶上了。

 

“是不是因为是现役No.1英雄的家，所以很紧张啊，小久君？”

 

绿谷这一天的反常状况丽日御茶子都看在眼里，此时捱到了放学，要执行“住到轰家”这项任务的人也终于达到了纠结的临界点。她看着抱着书包蹲在地上的绿谷紧张过头的反应，想要安慰却又找不到突破口，只好先探探口风了。

 

所以她才会问出那个对于英雄宅的绿谷来说比较可能的问题。

 

毕竟自从高一住进雄英的宿舍之后，大家就几乎失去了到别人家里拜访的理由，放假时的集训和实习也排得很满，挤出来的那点时间还要用来修学旅行，所以哪怕是关系很好的同学之间没有去过对方家里也是很正常的事。她也还没来得及去蛙吹梅雨的家，所以绿谷可能也是第一次去轰家吧？

 

“不、不是。”绿谷听了这句止住了叹息，尽管正脸还埋在书包上，但是如同必杀技一般嘟嘟囔囔的声音还是从脸和书包的接缝处噼里啪啦的冒了出来，“说起来轰家的那个练习道场是很厉害的上次去的时候我去厕所时迷路结果路过了那里安德瓦正好在那里做保持状态的个人训练。安德瓦真的好厉害啊火焰的个性收放自如自不必说能够控制温度到把木头在不引燃的状态下直接烧至焦炭的状态我记得这是他去年在保须市对战脑无的时候用过的那招吧后来在报道里看过图片的那个吧？我还特地记下来写到笔记本里补充了自己的想象不过那次时间太少这次不知道能不能看到其他的招式啊啊啊……”

 

“那个，小久君，停一下。”

 

虽然是看习惯了的风景，可是一旦发动起来还是让人遭不住啊，丽日的嘴角忍不住抖了抖。自从进入雄英之后，绿谷的英雄分析手册的数量开始不断增多变厚，除了单纯的情报之外，还增加了许多作为未来的职业英雄的对战策略和协作分析。把这些知识像是一日三餐一般吃进肚子里的绿谷在分析作战方面可以说是越来越强了，但是这个“英雄宅的个人讲座”技能的发动时间也是越来越长，到了不赶紧打断就要愈演愈烈的程度。

 

而且在刚才的这段话里，丽日还发现了一个非常重要的信息。

 

“小久君已经去过轰君家里了？”

“嗯……嗯啊，之前休假的时候去过两三次。”

 

居然还不止一次。丽日有些惊讶，又好像有些理解，毕竟就她所知这俩人平时关系的确很好，轰去实习的安德瓦事务所又和出久现在实习的事务所距离不远，时常会有联合出差和街面巡逻的任务派给这些实习生，也许就那么顺便邀请对方回家了吧……

 

可是不对呀。丽日眨了眨眼，既然如此，那……

 

“既然已经去过了，那绿谷君还有什么可紧张的？放心大胆的上吧！”

 

饭田天哉先丽日一步说出了这句话。的确，在普通人看来这的确是再简单不过的事了。虽然是No.1英雄的宅邸，又是看起来有点……嗯，又是看起来那么可怕的安德瓦，但是既然不是第一次上门拜访，还有什么好怕的呢？

 

“唔……”

 

话题又绕回来了。绿谷一改方才“宅知宝库”的风采，又一次用力抱住了头。

是啊，如果只是安德瓦的家，又有什么好怕的呢？

 

之前握住轰焦冻的手的那只伤痕斑驳指骨扭曲的右手掌心，此时又开始像是显示存在感一样发出过电一般的刺痛。

 

“安德瓦”的家，那没什么好怕的。

可是那是“轰焦冻”的家……

绿谷叹了口气。

 

彼时在医院里，当诊病的医生护士和做笔录的警察们离开病房之后，也差不多到了轰冬美来替班的时间，绿谷又为轰焦冻倒了一杯水、削了一个苹果之后，便准备收拾东西回家了。不论是医院方面还是轰家的人能同意他留下来照顾轰焦冻已经是很不容易了，总不能让人家再为了自己回宿舍路上的安全担心，所以他决定必须得趁着天还没黑赶紧离开。

可是……

他看了看安安静静地吃着自己喂给他的宽窄不一的苹果瓣、面色又恢复了刚醒来时平静如水的轰，脸上的犹豫忍不住更重了些，就连递苹果的动作都变得磕磕绊绊起来。

 

既不是家人又不是同僚、只是单纯的同学关系的绿谷出久想要留在这里的原因除了作为好友想要尽一份力之外，还有一种他觉得只有自己才能感受到的不安。

 

那一天，被轰焦冻救下的那个孩子所在的位置其实离绿谷更近的，从他的角度去营救的话也根本不会出现现在的结果。然而在他马上要行动的那一刻，轰就已经出现在了那里——还是以暴露了自己弱点的姿势。尽管只愣了一秒绿谷便抢了上去避免了更坏的结果，但是那一下“致盲”却还是结结实实地甩在了轰的脸上。

 

只是短暂的一刻，但他看到了轰的眼神。

那是透过那个陷入恐慌的孩子，看到了遥远的什么的眼神。

 

所以他才会对那个人说那种话吧，握住对方的手说“你不要怕”。直到现在他也没觉得自己这一时冲动做的不对。

可是在那之后轰说了什么来着？

 

“好像都会被你看透一样。”

“诶？什么？”

 

切得过薄的苹果瓣还被绿谷用牙签戳着停在轰的嘴边，他却突然这样说了出来。

 

“我的心情。”

 

轰叼住那片苹果，从弯月牙一样的窄头开始小口吞进肚子里。绿谷看着他的动作忍不住吞了吞口水，连他自己都不知道为什么。可能是因为他吃东西的动作很……嗯……可爱？

发现这个可能性，他的脸突然红了。

大概是因为自己没这么近地看到过小少爷吃东西吧！一定是这样！忘记饭田也是小少爷的绿谷对自己说道。

 

“明知道你不理解，但还是会被你成功安慰。”

 

轰可不知道他的心理活动有多么复杂，依旧一点一点咬着苹果慢慢地咀嚼。从来没有完全失去视觉过，他不得不把所有的动作都放慢才能把握正常的节奏。或许咀嚼的动作还帮助了他的思考，他总是在吃下去一点之后又说出一些话来。

 

“感觉越变越没用了啊……可我还不讨厌这种状态。”

 

他把嚼碎的苹果都吞了下去，在绿谷犹豫到底是把餐巾纸递到他手里还是直接为他擦掉嘴角的苹果汁的时候，用语言投下了爆弹。

 

“你能一直在我身边吗？”

 

绿谷手里的餐巾纸飘飘荡荡地落到了轰盖着被子的身上，纸片太轻，隔着被子毫无触感，看不到的他甚至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所以他自然也不知道，僵在那里不知道回什么才好的绿谷出久，脸红得好像脑子已经被人煮熟了一样的样子。

 

“哈啊……”

 

于是此时，回想起了这一幕的绿谷，又一次红得像个煮熟了的螃蟹。

 

“那个……小久君，你要是真的不想一个人去的话我们也可以陪你的。”

“对的对的，跟相泽老师说一声，为了安全起见他也不会不批准吧！”

“唔……没关系的，丽日同学，饭田君。”

 

其实他也知道，轰在说那句话的时候并没有什么奇奇怪怪的心思，只是单纯地对自己的好朋友阐述了一个十分友好的想法而已。

想多了的人是他，所以他不能怪任何人。

虽然让他住在那个人的家里着实对心脏的负荷有些太超过了，可是他并不想辜负那个人的期待——尤其是在对方的世界正陷入一片漆黑的时候。

 

只有两个晚上而已，撑过去就好了。

 

像是在为自己打气一样，他用力攥紧拳头，无视右手掌心依旧噼哩噼哩的刺痛感，提着书包猛地站了起来，还在原地跳了两下。

 

“我可是有着‘加油’意味的英雄デク啊！你们放心吧！我这就……这就去了！”

 

英雄デク提着两人份的讲义和笔记拔腿就跑，一边跑还一边转头朝着身后的两个人挥手告别。

紧接着他便一头撞到了门口的公交站牌上。

 

“疼疼疼……”

 

在这样的背景音下，丽日一边赶过去看他有没有撞坏头一边在心里想。

 

果然还是很紧张吗，小久君？

不然为什么从刚才开始脸就这么红呢？

 

 

>>>

 

 

说实话，绿谷出久不管来几次轰家，都觉得这座和式老宅实在是太大了，光是看着都会有一种自己走错了剧情的感觉。

是真正的小少爷会住的房子啊……

他咽了一口唾沫，抬手按了一下门铃按钮，踮起脚尖把脸凑到通话器上。

 

“您、您好——我是绿谷出久，轰焦冻君的同学。”

“啊，绿谷君。请稍等，我这就开门。”

 

通话器的那头是一个不太陌生的女声，应该是轰焦冻的姐姐轰冬美了。他和这位姐姐在医院见过两次，除了怎么都无法不在意的四处点缀着火红颜色的银白中长发之外，剩下的印象就是看起来跟轰焦冻的氛围不太像了吧。

 

是一个普通女孩子的感觉。

 

先是咔吱一声，电脑控制的门栓自己弹开，原本扒在水泥门框上外观做成木帘状的电子门便沿着滑轨嘎啦嘎啦地向另一边打开了。

 

“噫——”

 

这是普通人家出身的绿谷对着这个阵仗情不自禁发出的声音——顺便说上次和上上次来的时候他也发出了同样的动静。他把踮起来的脚跟收回来，走到完全打开的正门口，正好看到打开玄关拉门向外走的轰冬美朝着他边笑边小步跑过来的样子。

 

“晚上好绿谷君，欢迎你。”

“那个……冬美姐姐，晚上好，打扰了。”

“不要客气，明明是焦冻给你添麻烦了。”

 

轰冬美领着绿谷穿过院子，到连接着走廊的玄关换鞋。虽然对方每次来都瞪着圆又大的眼睛、看起来有点畏畏缩缩的样子，但是冬美还是对这个头发天然卷脸上有雀斑的男孩子很有好感的。

毕竟他是弟弟焦冻带回家来的第一个“朋友”。

焦冻和他们三兄妹不同，从五岁起就开始接受父亲的斯巴达教育，别说朋友了，就连跟他们这些家里人话都很少，所以冬美甚至无法想象他会在外面交朋友的样子。所以当他第一次对自己说，“姐姐，这周末我有朋友会来家里玩”的时候，真的着实吓到了她。

 

现在想起来依旧以为那天会下雨呢。

 

“那个，冬美姐姐，轰君……”

“焦冻在自己房里，下午好像睡了一会儿。嗯……现在应该醒了吧。”

“……没打扰到他就好。”

 

绿谷把自己的鞋子脱下来，对着敞开式的鞋柜看了看，最后摆在了里面放着他唯一认识的一双属于轰焦冻的鞋子的那一层。他一边将自己的鞋跟和对方的对齐一边还下意识地比了比两个人的鞋子大小，反应过来之后又用力甩了甩头，结果甩着甩着脸就红了。

 

连他自己都不知道这种莫名其妙的对抗心有什么意思。

 

跟个可疑人物一样，他都不敢抬头去看冬美探究的眼神了，只低着头跟着对方离开玄关来到房子里面。最近的天气有点热，微微有些濡湿了的白袜子包裹着的脚掌踏到深褐色的地板上感觉舒服极了，就好像这常温的木板几乎冒着丝丝的凉气似的。可能是因为房子的材质，说不定还装了中央空调吧？和院子整个隔开的室内清凉干爽，却又不冷的过分，绿谷随着冬美穿过走廊，沿着吱呀作响的楼梯走上二楼，等焦冻房间木拉门出现在他们眼前的时候，刚才还顺着绿谷的毛孔嘶溜嘶溜向外钻的汗珠此时已经消得差不多了。

 

于是不再热了的绿谷忍不住又唤起了这一天来积攒的紧张。

 

此时安德瓦不在家，两个哥哥也还没有下班回来，轰焦冻也安静地好像根本不在这里一样，院子里的蝉鸣被整栋建筑隔离的只剩下隐隐约约的一点，他甚至能够听见自己的心脏“咚咚、咚咚”地加速跳动的声音。

 

绿谷攥紧了书包带，狠狠咽了一口口水。

别紧张，别紧张。他在心里默默念道。

又不是第一次见，到底紧张个什么啊，我的心脏！

 

“不好意思哦，绿谷君，焦冻这孩子是不是还没醒啊……”

 

冬美有些抱歉地回过头朝他笑笑，随后轻轻叩了两下轰焦冻的房门。

 

“焦冻？你醒着吗？绿谷君来看你了哦。”

“……哦，让他进来吧。”

 

迟疑了大概一秒钟的反馈，声音里还带着一点鼻音。轰焦冻一天里好像总有小半天处在睡不醒的状态里，早上刚睡醒的时候还总是朦胧着双眼站在宿舍一楼大厅晃晃悠悠地打盹。此时站在冬美身后的绿谷听出他是还没睡醒，想象了一下几乎每天都会见到的那个画面，忍不住抿紧了唇角以免自己笑出声来。而冬美大概也是习惯了自己弟弟反应冷淡的样子，又朝着绿谷眨眨眼，从他身边走开了。

 

——我就不打扰你们啦，去给你们倒茶。他刚睡醒可能心情不太好，要是做了什么失礼的事，绿谷君可别见怪啊。

 

留下了这么一段话的冬美就这么自顾自下楼了，甚至连门都留给他让他自己打开，可见这两天她弟弟在家的情绪是有多不好了。绿谷的嘴角抖了抖，看着她轻手轻脚溜下楼去之后，又僵硬地把脖子转回来，指尖已经变凉的手指慢慢腾腾地搭上木门的金属拉手。

 

“绿谷？”

“啊……啊来了！我这就进来……”说不定轰都以为他不在门口了。绿谷深呼吸了一下，一口气拉开木门，“轰君，打扰了。”

 

家里其他人都没有回来，时间又还不算太晚，所以走廊里从尽头的窗子透进来的一点夕阳未尽的光还能让绿谷看清脚下。

然而木门后的轰焦冻的房间里却是一片漆黑。正对着房门的应该是窗户和连接着的阳台，此时却几乎没有什么光从那里透过来，眼睛适应了一点之后发现原来是挂了窗帘。

难道是因为之前在睡午觉吗？

 

“现在挺晚了吧……你把灯打开，不然没办法说话。”

“诶，可是……啊。”

 

他本来想问，那样轰君你不会觉得太刺眼吗？然后下一秒忽然意识到，此时的轰焦冻已经看不见了。

 

所以才拉着窗帘吗？

不是因为睡午觉拉上，而是因为看不到，所以没必要拉开。

他一边在黑暗中绕过那一块隆起来的应该是轰床铺的位置，向记忆中的位置摸索灯绳，一边将嘴角慢慢地撇了下来。

虽然只是暂时的，却还是越想越难过了起来。

 

咔哒一声。房顶上的白炽灯被绿谷打开了。近在咫尺迸发的强光让他眯起了眼睛，眼角酸痛的几乎要流下眼泪。不过这样他就可以看清黑暗中的那个人了。

至少可以走到他的身边，跟他讲话——

 

“——————”

“嘎哒！”

“绿谷？你怎么不说话了？”

 

轰朝着发出声音的这边慢慢转过头来。在黑暗之中，他的听觉比以往灵敏了很多倍，所以现在他能够清楚地听到绿谷发出用力喘气的声音。

 

出什么事了吗？

 

“没、没什么事！不好意思啊！”僵硬地站在那里的绿谷说道，“一不小心，把轰君房间的灯绳拽掉了……”

 

哪里是一不小心。像是被轰的大冰壁冻住根本无法动弹的绿谷捏着一段断了的灯绳僵在那里，对坐在那里一脸莫名的人看也不是，不看也不是。

毕竟在那一瞬跃入眼帘的画面对现在的他来说冲击实在是太大了，甚至把方才那些难过的情绪都挤出了大脑。

 

——我的天哪轰焦冻你在家里睡觉为什么不穿上衣啊啊啊啊啊啊啊！

 

头上冒出红色蘑菇云的绿谷出久，终于到达了今日的紧张巅峰，顺利短路了。

 

 

 

 

To be continued.